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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奔跑得那么快,汗湿重衣。
太后太后
她的脚步一踉跄,差点摔倒在地。山路,忽然变得那么滑,那么艰难
太后,太后
那声音变成了微微的惊恐,甚至压抑着抽泣。
太后太后
终于忍不住哭起来,跌跌撞撞的,一直跑,沿着她的脚步跑。
芳菲停下——脚步,正踩在那个巨大的枷锁图案上面——风雪,竟然无法将它彻底覆灭。它一直存在,那么鲜明。
仿佛一个不祥的谶语。
她无法呼吸,腿几乎要彻底软下去。
山道上,月光下,风雪里,孩子跌跌撞撞地跑来,一边跑,一边哭喊:太后太后太后
她的心,忽然停止了跳动。
某一瞬间,觉得自己死了。从此就彻底死去了。
比当日的中毒,死得更加彻底。再也没法活过来了。
孩子的身影那么小,那么单薄,他甚至连外套都没穿,就那样跑来,脚下还是软软的鹿皮小靴子,是他最喜欢的一双靴子,下面安了防滑的齿痕。
太后太后
她木偶一般站在原地。
孩子猛地扑上来,狠狠地抱住了她的腿:太后太后
她的声音十分木然:宏儿宏儿
哽咽着,再也说不下去。
太后宏儿醒了,看不到你宏儿好害怕宏儿梦见您走了太后宏儿梦见您不见了
她泪如雨下,紧紧地抱住他的头。
没有任何人告诉他,只是他的一种直觉。
朝夕相处的母子,孩子的那种直觉,不安的恐惧在提醒着他。所以,他睁开眼睛,发现自己不见了,便立即追来。
他的衣裳那么单薄,浑身几乎冷的如冰块一般。
她解开自己的大氅,紧紧地将他拥在怀里,完全不顾他身上的雪花,几乎把自己的宫衣都要淋湿了。
孩子在温暖里逐渐地停止了抽泣。远远地,芳菲看到宫灯,看到停下来的人们。
她们都是她的亲随。
他们不完全明白,但是,知道几分,所以,都默默地停留在后面,连小太子也不敢再来追了。
所有人,都沉默在黑夜里。
雪越下越大,连月亮都被彻底遮掩了。
芳菲这才明白,有些黑夜,是永远过不去的了。
那是自己的枷锁——自己不能被任何人所束缚,不能为任何名利,大义所束缚但是,自己必须,也必将为他所束缚——
那个小小的人儿。
他一个人,力若千钧,将自己彻底束缚。
他就是qiáng大的枷锁,把自己的四肢,彻底地锁死了。
再也没有办法了。
她紧紧搂住他。甚至能感觉到他滚烫的泪水,在自己怀里那种微微的颤抖——呀,他那么软弱。
他太小了,他没有依靠。
自己这么qiáng大,这么大的一棵树——竟然妄图自己幸福,而不去管他。
多么自私的一个女人。
她脸上火辣辣的。
孩子还在小声的抽泣:太后太后,我们回去,好不好?
她的声音温和得出奇,慢慢地绕过手,去怀里的大氅,拉住他的小手:宏儿,太后是出来看看月亮的你看,今晚下雪,月色多好?
孩子的眼睛亮起来,抽泣声也立刻停止了。
太后您看月色,为什么不叫我呀?
那时候,宏儿睡熟啦。本来,太后是想叫你的呢。
他的声音兴高采烈,充满了希望,仿佛从不曾差点被抛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