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到这一幕，陈默终于确定，这一幕鬼戏，和他们所熟知的画皮的故事并不相同，那个故事之中的道士，自始至终都不存在。目睹厉鬼画皮的是陈氏，但是，王生却并没有理会妻子的警告，被美色迷惑的他，想要与之月下花前，最终落入了厉鬼的陷阱中。

到这个时候，后悔也晚了，那只鬼揭开画皮，露出真相后似乎并不急于杀死王生，反而在尽情品尝着恐惧的滋味。

王生又急又怕，身体却一动也不能动，这个时候就算后悔也来不及了，只见一个青色的鬼影慢慢地朝着自己走来，伸出血淋淋的利爪……

就在他惊恐到了极点，几乎要被生生吓死的时候，突然之间，周围的空间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，房间里一盏黯淡的白纸灯笼，发出轻轻噗的一声，熄灭了。

随着白纸灯笼的熄灭，戏台上那森然的一幕，陡然间变成了一片黑暗，但是这黑暗似乎有些诡异，仿佛实质一般，朝着四面八方流淌。

李言转过头，脸色微寒：“陈默？”

回答他的只有一片寂静，在他的身边，哪里还有陈默的身形，只有一片浓郁的黑暗，和一股腐臭的气息，就好像从泥土里被挖掘出来，新鲜打开的棺木里面所散发出来的味道。

一股熟悉的尸臭的味道。

一个脸色青黑，布满尸斑，身上穿着黑布寿衣的老人，就站在浓郁的黑暗中，流淌的黑暗已经覆盖了一大片区域，正在朝着戏台上涌动。

李言的心中猛地一凛，陈默竟然触发了人皮鬼脸中的第四只鬼。

这只鬼的层级极高，直接在周围形成一片鬼域，甚至覆盖并侵蚀了鬼戏所影响的范围，将戏台上的那只鬼也拉进了自己的鬼域。

周围的锣鼓一下子停了下来，浓郁的黑暗中只有一片寂静，画皮的厉鬼，王生，统统都不动了。

不仅仅是戏台上，李言抬起头，看到百机楼上的灯笼，一盏一盏地熄灭，整个戏楼笼罩在一片巨大的阴影中。

随着灯笼的黯灭，戏台下的观众，也全都静止不动，但还保持着看向戏台的样子，就好像一大片泥塑的假人一样。

流淌的黑暗中，那只画皮鬼，似乎也觉察到了什么，缓缓地转过头来，看着那一身寿衣的老者。

然后它的身体，突然画作一团浓烟，消失得无影无踪，只余下一张花花绿绿的人皮，轻飘飘地落到地上。

“这、这是……”张洁贤目瞪口呆，眼前所发生的一切，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，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。

“唉……”

就在这时，不知道从什么地方，幽幽地传来一声叹息。

李言转过头，突然发现浓郁的黑暗深处，不知何时出现了另一道白影，像是一个人站在戏台的阴影中，他既不是王生，也不是陈氏，就好像凭空冒出来的一个人。

他的脸上也戴着一副面具，将面孔遮挡得严严实实，白色的面具上描绘着同样古怪的花纹。

但李言还是从熟悉的身形中一眼认出了这个人。

“白班主？”

“……”

黑暗中，又是一声幽幽的一声叹息，这个突然出现在其中的人，慢慢地从脸上摘下了面具，赫然就是清月班的班主。

“你们破坏了鬼戏的规则。”虽然摘下了面具，但他的面孔依然隐没在一片幽深的黑暗中，让人看不太真切，他的身形也如梦似幻，仿佛一道鬼影。

他现在所身处的那片黑暗，并不是普通的黑暗而已，而是人皮鬼脸的鬼域，李言有些疑惑，如果说他是人，怎么可能随意侵入到人皮鬼脸的鬼域之中，如果说他是鬼，但是感觉上，这气息又并不像是鬼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