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是某人把腊梅花碾成了粒装进了锦囊里，窗外溜进来的风里含了迷离的香气，长平从难得的睡梦里挣扎出来，对面的秦朗生早已经不见踪影。

眼睛终于适应了黑夜，屋子里物件的轮廓渐渐清晰起来，长平看到了酒杯下压着的一封字迹潦草的短信。

“展信安，长平长公主，我终究是放心不下戴龄，所以今晚决定想办法出城。我一个人出城较为方便，勿念。戴龄对于你很信任，那么我也信任你，你可以夺下容治鑫的皇位，我们会尽力助你一臂之力。秦朗生奉上。”

长平怔怔念完了信，忽地又笑出了声。这世上的痴男怨女倒是多得数不过来，长平也不点灯，兀自走到了窗前去嗅那残存的腊梅花香。她发现，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想起来那个人了。

长平不知道的是，那人在她逃脱容治鑫的手掌心时容治鑫就在商桐街上，他目睹了囚车被劫走的整个过程。

长平那日要被押送到秘密监狱的消息是宋薰故意走漏出去的。那日商桐街上的风不算凛冽，宋薰的黑巾捂住了大半张脸，在长平骑上马背时隐去了身影。

宋府之中，允清在庭院中坐着，鹿绒覆在允清的双腿上，她在庭院中端坐成了一幅美人图。

宋薰从里殿中走出来，手里是一件淡紫色的丝绒披风。宋薰悄然走到允清身后，一袭披风覆了肩膀，那可人儿缓缓开了口，“听说长平长公主在被押送的路上被劫了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此事当是与你无关吧？”

“无关。”

两人言毕再无话可说，允清本就言语不多，宋薰只是默默立在她的身后，为她细心整理好衣裳。

有那么一瞬间，允清有种岁月静好的错觉，只是心头突兀的心跳在提醒着她，这不是爱，是愧疚。这世上的人，往往是贪恋爱而不得的幸福，近在咫尺的东西，反而不值钱了。

眼下的宋薰正是如此，他晓得允清为支离破碎的宋府付出了多少，也晓得允清心里有他的位置，更懂得她以退为进的宽容。京华城中，人人皆道长平长公主情系宋薰，却不知道宋薰为这流言付出了怎样的代价。

允清察觉到他的神游，像是下了决心般地开了口，“昨个儿兰儿妹妹来了，与我在园中谈了许久。”

“如此甚好，你也该多出去走走。”宋薰的回答轻得像风一样。

“我在想蔺家的意思。”

宋薰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，凉凉道：“我与蔺家素无交情，只是你与那蔺兰交好罢了，倒也无甚关系，你不用考虑太多。”

“蔺尚书与你在朝中各司其职，本是无甚干系。只是眼下朝局混乱，狄国现在已经夺取了江州，和谈只怕是迟早的事情。”

“那又如何？”宋薰有些疑惑，允清识得大体却从未过问朝局之事，今天忽然谈起这些，委实让宋薰有些惊讶。

“眼下朝中三足鼎立，慕左相虽然被软禁，但支持他的旧臣依然占据着朝中的半壁江山。永安王成为御前大臣，世子越归尘现在又带领大军出征，若是他得胜归来，怕是难有你的立足之地。”

“我早已没了争权上位之心，这些不要也无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