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一年父亲都只能回家一两次，又匆忙地走了。在她的印象中，似乎总是看见父亲的背影。</p>

见到何晓初似乎又挑起了她对那段最幸福而最痛苦的岁月的回忆，让她比以往情绪波动更大了。</p>

何晓初没想到她这么大的敌意，对她微笑了一下，拿起早就准备好的拖鞋递给她。</p>

“来，换鞋进来吧！”</p>

聂云海很抱歉地看了看何晓初，心说，对不起，你别怪她。</p>

何晓初自然明白他的意思，依然微笑着，说：“你看，一转眼希希变成了大姑娘了，真漂亮。”</p>

聂希希听到她温柔的赞扬，心情似乎好了一点，虽然没笑，也不板着冷冰冰的脸了。</p>

何晓初引领他们一起进来，见客人来了，何家所有人都站在餐桌旁迎着呢。</p>

“你们看看他是谁？”何晓初愉快地说。</p>

果然，老首长夫妇一看聂云海，热泪纵横啊！</p>

聂云海是个很特别的小兵，他是个孤儿，没父没母的，所以他们也特别照顾他。</p>

那许多年，一直把他当儿子来着。他的到来，就像是失散多年的亲儿子回来了，他们怎么能不热泪盈眶啊。</p>

“云海？真的是云海？”钢筋铁骨的老首长，从来不哭的老首长，哆嗦着手，朝他走过来。</p>

何母也傻了一样，呆呆地看着他好久，才叫出了。</p>

“云海，这孩子，你是跑到哪儿去了？”她也蹒跚着脚步走来，伸出老迈的手，轻轻摸他的脸。</p>

“一脸的纹了，比以前好像胖了一点。”她说。</p>

“是啊，胖了一点，但是肚子没大，还有点当兵的样子。”老首长说道。</p>

“云海哥，哎呀，竟然是云海哥，怪不得我姐回来亲自下厨呢。最近把我姐给忙的，回家都少了，还是云海哥面子大。”</p>

何素新热切地说，拉着杜柔柔的手也凑到了聂云海父女身边。</p>

“你们是怎么见到的？”老首长问。</p>

“你个死老头子，看把你给激动的。我们还是坐下来边吃边聊着，等一下菜都要凉了。”何母乐乐呵呵地张罗着。</p>

“希希，叫爷爷NaiNai，叔叔婶婶！”聂云海低下头对女儿说道。</p>

聂希希刚刚冷眼看着他们相认的场面，一副激动的模样。她却不仅不为之感动。很相反的，她觉得这些人还真是假模假式。</p>

是不是当兵的人都这么虚伪，假呀？想当年她爸爸就说爱她妈妈，爱她，结果呢?</p>

家他都不回一趟，妻子死了都不在身边。她恨所有当兵的人，恨所有不顾家的男人。</p>

“你不是说我爷爷NaiNai早死了吗？”她冷冷地说。</p>

“希希，爸爸跟你说。这是爸当兵时……”</p>

“你别跟我提当兵的时候那些事！当兵的人都是白眼狼，部队把你们教的六亲不认！我不会叫的，喜欢叫，你自己叫。”</p>

她很倨傲地说。</p>

老首长夫妇的笑容全凝结在脸上了，何素新夫妇也觉得很奇怪。</p>

“你……”聂云海顿时觉得太没面子了，扬起手就想要扇她一巴掌。</p>

何晓初忙上前拦住他。</p>

“云海哥，你干什么呀？”</p>

“你别多事，让他打呀！把我打死了才好，我好早到地底下找我妈去。打呀，打呀，早知道你看我不顺眼了。”</p>

她挑衅地看着父亲，丝毫没有惧意，眼神里盛满了恨。</p>

这一幕让所有人都出乎意料，开始见面时所有的欢乐顿时烟消云散。</p>

“唉！”聂云海长叹一声，垂下了手臂。</p>

“首长！阿姨！对不起！”</p>

刚刚希希的一句话，便让他们明白了，她母亲过世以及她对父亲的恨。</p>

两个老人都是做父母的人，特别能理解他这个做父亲的心情，很是心疼他。</p>

“孩子还小，一时间多个爷爷NaiNai肯定不适应，不叫也没关系，来坐下吃饭吧。”何母张罗着。</p>

众人落了座，尽量让气氛不那么僵硬，随便闲聊着。</p>

“首长，阿姨！云海敬你们！没有你们二位就没有云海，在我心里一直都把您二老当成我的亲父母。在你们这里，云海才知道了什么是亲情。我真想叫二老一句爸妈呀。”他端着酒杯，颤抖着声音说道。</p>

“孩子！现在我也离开部队了，还叫什么首长啊？就叫爸妈吧！”老首长说道，老泪又涌出了眼眶。</p>

“是啊，我们本来就把你当亲儿子。这一分开就是十年，以后你可别离开了。天天回家来吃饭，这房间也有，带孩子回家来住吧。”何母也说。</p>

“爸！妈！”聂云海打从二十年前就想这么叫了，今日叫出口，激动的话已不成声。</p>